读李商隐《蝉》,之一句“本以高难饱,徒劳恨费声”便让人心头一紧。**蝉居高树,饮露而生,却终身难得一饱;它拼命嘶鸣,却无人理会**。这不仅是写蝉,更是诗人自况:清高自守,却屡遭困顿;满腹才华,却无人赏识。蝉的“恨”与诗人的“怨”在此重叠,形成之一层情感底色——**清寒之怨**。

第二联“五更疏欲断,一树碧无情”把时间推到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。蝉声将绝,树色却依旧冷漠。**“疏欲断”是生理极限,“碧无情”是心理绝望**。李商隐借蝉写出了自己长期沉沦幕僚、漂泊无依的焦虑:
第三句转入直抒胸臆:“薄宦梗犹泛,故园芜已平。”诗人把自身比作水中断梗,随波打转,**“薄宦”二字道尽仕途的轻贱与被动**。而故乡早已荒芜,归路断绝,**“芜已平”不仅是田园荒废,更是精神家园的崩塌**。蝉与人在此完成第二次互文: - 蝉:栖于一树,却非故土 - 人:游宦四方,却无归处 **双重飘零感**让全诗的情绪浓度再次攀升。
尾联“烦君最相警,我亦举家清”突然转折。诗人对蝉说:多亏你的鸣叫提醒我,我家与你一样清贫。**“烦君”二字看似抱怨,实则感激**——在彻底绝望之前,蝉声成了唯一共鸣。这份共鸣如此微弱,却足以让诗人确认:
骆宾王《在狱咏蝉》也写“露重飞难进,风多响易沉”,但落脚点在于“无人信高洁,谁为表予心”,**更像士大夫的 *** **;李商隐却写到“举家清”,把**整个家庭的生存困境**都压进蝉声里。 - 骆宾王的痛是**公共伦理之痛** - 李商隐的痛是**私人生活之痛** 当清高不仅关乎个人操守,还关乎妻儿是否挨饿时,**蝉声就不再是象征,而是血淋淋的现实**。这种把宏大命题彻底日常化的能力,让李商隐的“蝉”在千年后仍能刺痛我们。
问:诗中句句有恨,他恨的是树、是露、还是命运? 答:树的无情、露的寒薄,都只是触发剂。**他真正恨的是“规则”**——一个让高洁者必然挨饿、让才华者必然漂泊的规则。蝉无法选择不喝露,诗人也无法选择同流合污。**恨到最后,他连恨的对象都模糊了**,只剩蝉声在黎明前独自断裂。

现代人未必有李商隐的极端处境,但“高难饱”的焦虑仍在: - 坚守原则,可能错过晋升 - 保持真诚,可能被市场淘汰 **蝉声提醒我们:清高从来不是安全的选项,它是一场合约——用物质交换尊严**。李商隐的伟大在于,他把这笔账算得极清,却仍选择清高。当我们再次听见蝉鸣,不妨想想:
你愿意为那一声“清”付出多少代价?答案或许因人而异,但**至少别假装没听见**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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